苏砚的指腹还抵着急救包的金属搭扣，远处就传来副导演破锣似的吆喝：“各组就位！
大桥戏份提前半小时！”
化妆间的门被风撞得哐当响，凌澈坐在折叠椅上，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——化妆师正往他眼下扫阴影，指尖碰到他发青的眼睑时，他睫毛颤了颤，像片被雨打湿的蝶翼。
“凌老师，这疤要加深吗？”
化妆师举着眉笔，指了指他手腕内侧那条旧痕。
凌澈垂眸看了眼，喉结动了动：“不用。”
他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这是真的。”
帐篷外突然传来韩舟的闷喝。
凌澈掀开门帘，正撞见特技指导攥着他的威亚绳，指节发白：“我当年带过的武替，有个小子仗着年轻说要真跳，结果落地时风向偏了半度——”韩舟扯了扯绳结，“脊椎打了六根钢钉，现在坐轮椅都得垫软垫子。”
凌澈伸手碰了碰那根泛着冷光的绳索，指尖被勒得发红：“韩哥，我需要这一跳。”
他抬头时，晨光正穿过云层照在他脸上，“三年前他们说我靠替身演戏，现在我要让所有人知道——”他顿了顿，“我连命都可以给角色，他们凭什么说我不配？”
韩舟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拍了拍他肩膀：“我让小弟在桥下多铺两层防护垫。”
他转身时，后腰的对讲机突然炸响：“凌老师到桥边！
导演催了！”
跨江大桥的锈铁栏杆硌得手背生疼。
凌澈站在桥沿，往下望时，江水翻涌的声音灌进耳朵——西十米，足够让一个人在坠落时看清自己的一生。
“停！”
江甚的喇叭声像把刀劈开风声。
凌澈转头，看见导演抱着监视器站在桥中央，黑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，“你知道下面什么都没有吗？”
他举起喇叭的手在抖，“没有威亚，没有救生网，跳错了，就是残废或死亡。”
剧组的人全静了。
场记的场记板掉在地上，“咔嗒”一声惊飞了几只寒鸦。
凌澈望着江甚发红的眼尾，突然笑了。
风灌进他的领口，他想起三年前母亲临终前抓着他手腕的手，想起粉丝举着“滚出娱乐圈”的灯牌砸向他的脸，想起被资本逼去地下拳赛时，汗水混着血滴在水泥地上的声音——那些他以为早就烂在骨子里的痛，此刻突然变得很轻，很轻。
“我己经死过三次了。”
他对着风说，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，“第一次是母亲闭眼前喊错我的名字，第二次是法院传票砸在我脚边，第三次是拳赛裁判宣布我弃权的哨声。”
他慢慢蹲下，指尖抚过栏杆上的锈迹，“这次……”他站起来，望向远处城市的灯火，“我想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江甚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他看见凌澈的睫毛沾了霜，却笑得像团火。
“开始！”
风声在耳边炸响。
凌澈感觉自己像片被揉皱的纸，正坠向深不可测的黑。
他看见监视器的红灯在视野里越来越小，看见江甚突然冲过来抓住栏杆的手，看见韩舟在桥下拼命挥手——然后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。
他想起试镜时念的那句台词：“死亡不是终点，是终于能看清自己的时刻。”
当防护垫的弹性托住他后背时，他听见剧组爆发出尖叫。
有人冲过来抱他，有人举着氧气面罩往他脸上凑，他却盯着天空——阳光正穿透云层，在他瞳孔里碎成一片金。
“卡！”
江甚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他猛地合上监视器，转身就走，黑风衣下摆扫过凌澈沾着锈的鞋尖。
但事情在傍晚急转首下。
凌澈刚换完湿衣服，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。
赵敏举着平板冲进来，屏幕上是热搜第一：#凌澈复出首秀跳桥自杀？
精神状态堪忧#。
配图是他坠落瞬间的模糊照片，配文是匿名录音：“跳错了就是残废或死亡”——刻意剪掉了前面的对话。
“是李薇。”
赵敏咬着唇，“她今天一首举着手机拍，说要写剧组花絮。”
凌澈摸出手机，未接来电有十七个。
最后一个是未知号码，短信弹出来：“五百万，买你当场摔残的完整视频。”
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，指节抵着太阳穴。
窗外的暮色里，他看见李薇从剧组帐篷里出来，对着手机低声说话，发梢被风吹得乱翘。
深夜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玻璃上。
凌澈坐在行军床上，旧伤在阴雨天发作，疼得他额角渗汗。
他摸出枕头下的止痛剂空瓶，突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凌老师！”
苏砚撞开他的门，眼镜上蒙着白雾，“江导说明天早上九点全体开会，让带好身份证。”
第二天的会议室里，投影仪的光打在江甚脸上。
他点开一段视频，画面里是完整的拍摄过程——从凌澈站在桥沿，到江甚举着喇叭喊出那句话，再到凌澈笑着跃下。
“这是今天凌晨三点，我让人从剧组所有摄像机里导出来的未剪辑素材。”
江甚敲了敲桌子，“另外，安保记录显示，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，有人用李薇的工作卡刷开了监控室的门。”
李薇的脸瞬间煞白。
“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。”
江甚突然转向凌澈，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，“《白昼尽头》男主角替补协议。”
他推过桌子，“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通过我的‘情绪阈值测试’，主角换你演。”
会议室炸开了锅。
副导演的保温杯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，化妆师的粉饼滚到凌澈脚边。
凌澈盯着那份协议，封皮上的烫金字体刺得他眼睛发酸。
他抬头，迎上江甚的目光——那里面有他三年前在颁奖礼上见过的光，纯粹得像雪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江甚俯身，指尖点在协议最后一页：“因为你跳下去的时候，没想着被人救。”
窗外的阳光突然刺破云层，照在两人中间的文件上。
会议室死寂。
所有主创盯着那份《男主角替补协议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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帐篷外突然传来韩舟的闷喝。
凌澈掀开门帘，正撞见特技指导攥着他的威亚绳，指节发白：“我当年带过的武替，有个小子仗着年轻说要真跳，结果落地时风向偏了半度——”韩舟扯了扯绳结，“脊椎打了六根钢钉，现在坐轮椅都得垫软垫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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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抬头时，晨光正穿过云层照在他脸上，“三年前他们说我靠替身演戏，现在我要让所有人知道——”他顿了顿，“我连命都可以给角色，他们凭什么说我不配？”
韩舟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拍了拍他肩膀：“我让小弟在桥下多铺两层防护垫。”
他转身时，后腰的对讲机突然炸响：“凌老师到桥边！
导演催了！”
跨江大桥的锈铁栏杆硌得手背生疼。
凌澈站在桥沿，往下望时，江水翻涌的声音灌进耳朵——西十米，足够让一个人在坠落时看清自己的一生。
“停！”
江甚的喇叭声像把刀劈开风声。
凌澈转头，看见导演抱着监视器站在桥中央，黑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，“你知道下面什么都没有吗？”
他举起喇叭的手在抖，“没有威亚，没有救生网，跳错了，就是残废或死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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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灌进他的领口，他想起三年前母亲临终前抓着他手腕的手，想起粉丝举着“滚出娱乐圈”的灯牌砸向他的脸，想起被资本逼去地下拳赛时，汗水混着血滴在水泥地上的声音——那些他以为早就烂在骨子里的痛，此刻突然变得很轻，很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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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慢慢蹲下，指尖抚过栏杆上的锈迹，“这次……”他站起来，望向远处城市的灯火，“我想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江甚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他看见凌澈的睫毛沾了霜，却笑得像团火。
“开始！”
风声在耳边炸响。
凌澈感觉自己像片被揉皱的纸，正坠向深不可测的黑。
他看见监视器的红灯在视野里越来越小，看见江甚突然冲过来抓住栏杆的手，看见韩舟在桥下拼命挥手——然后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。
他想起试镜时念的那句台词：“死亡不是终点，是终于能看清自己的时刻。”
当防护垫的弹性托住他后背时，他听见剧组爆发出尖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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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卡！”
江甚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他猛地合上监视器，转身就走，黑风衣下摆扫过凌澈沾着锈的鞋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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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凌老师！”
苏砚撞开他的门，眼镜上蒙着白雾，“江导说明天早上九点全体开会，让带好身份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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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点开一段视频，画面里是完整的拍摄过程——从凌澈站在桥沿，到江甚举着喇叭喊出那句话，再到凌澈笑着跃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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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澈盯着那份协议，封皮上的烫金字体刺得他眼睛发酸。
他抬头，迎上江甚的目光——那里面有他三年前在颁奖礼上见过的光，纯粹得像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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