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禾是被疼醒的。
后脑勺像是被钝器反复敲砸，疼得她眼前发黑，耳边却炸着更刺耳的声响——是瓷器碎裂的脆响，木柜倒地的闷响，还有个粗嘎的嗓子在嘶吼：“狗娘养的！
我儿要是断了气，今日就把你这破医馆烧了，让这小贱人给我儿陪葬！”
她费力地睁开眼，入目是灰扑扑的房梁，鼻尖钻进一股浓郁的草药味，混着尘土和……一丝血腥味。
不对。
她记得自己刚要推开会议室的门，心脏骤然抽紧，眼前最后定格的是走廊地砖上蔓延开的琥珀色葡萄糖水渍。
怎么会在这里？
“清禾！
清禾！”
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她的胳膊，掌心粗糙带着药渣的温度，“别怕，温伯在……”沈清禾转头，看见个鬓角花白的老者，长衫上沾着脚印，正被两个精壮汉子推搡着。
而她自己，正被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薅着头发，头皮被扯得像要裂开，半个身子悬在门槛外。
这不是她的身体。
胳膊细得像芦柴棒，手腕被家丁攥着，骨头硌得生疼。
她低头，看见自己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裙，裙摆还沾着褐色的药汁。
“还敢瞪我？”
家丁见她眼神发首，抬手就要扇过来。
“住手！”
沈清禾下意识嘶吼，声音却是小姑娘的尖利，带着没脱的稚气。
就在这时，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，接着是“嗬嗬”的怪响，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喉咙。
“虎儿！
我的虎儿！”
那个粗嘎嗓子的胖男人——赵癞子猛地回头，脸上肥肉抖着，“还杵着干什么？
把这小贱人拖去柴房，等我儿咽气了就沉塘！”
沈清禾被拽着往院外拖，眼角余光扫过堂屋门槛边：一个锦衣少年蜷缩在地上，脸憋得青紫，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，喉结上下滚动，却发不出半点完整的声音。
他裸露的手腕上，密密麻麻起了大片红肿的风团，像被毒蚊子叮过，却肿得吓人。
过敏性休克。
沈清禾的脑子瞬间清明，多年急诊经验刻进本能。
喉头水肿，再不干预，不出三分钟就会窒息死亡。
“他不是中毒！”
她用尽全力扭动身子，冲着赵癞子的方向喊，声音因为恐惧和身体的虚弱发颤，却字字清晰，“是‘风团闭喉’！
你现在拖走我，你儿子就真死了！”
赵癞子一愣，转头看了眼地上抽搐的儿子，又看了眼被家丁按在地上、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小丫头，三角眼眯了起来：“你个小杂役懂个屁？
我儿就是喝了你抓的药才成这样！”
“那药是止痒的，治不了他这急症！”
沈清禾盯着少年青紫的嘴唇，心脏在这具孱弱的身体里狂跳，“你家是不是给过他吃野味？
是不是起了疹子还喝了酒？”
赵癞子脸色微变——昨日确实给儿子炖了野兔肉，方才儿子痒得厉害，他还让下人倒了杯米酒压惊。
“温伯，药碾子旁是不是有薄荷和防风？”
沈清禾突然转向被按住的老大夫，声音急促，“快！
要新鲜的薄荷汁，越多越好！
还有，谁家有蜂蜜？
立刻去取！”
温景然愣了愣，见沈清禾眼神里的笃定不像作假，忙不迭点头：“有！
后院晒着新采的薄荷！”
“我儿要是有半点差池……”赵癞子咬着牙，冲家丁使了个眼色，“让她试试！
试不好，连这老东西一起埋！”
家丁松开了手。
沈清禾踉跄着扑回院里，膝盖磕在青石板上，疼得她眼冒金星。
但她顾不上这些，冲到堂屋，跪在少年身边，手指迅速探向他的颈动脉——还有搏动，但己经很微弱了。
“都滚开！”
她吼开围上来的赵家人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。
然后，她抬手，死死按住了少年的人中。
这具十二岁的身体里，住着一个三十五岁、见过无数生死的心脏外科医生。
而现在，她必须用这双稚嫩的手，从阎王爷手里抢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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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对。
她记得自己刚要推开会议室的门，心脏骤然抽紧，眼前最后定格的是走廊地砖上蔓延开的琥珀色葡萄糖水渍。
怎么会在这里？
“清禾！
清禾！”
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她的胳膊，掌心粗糙带着药渣的温度，“别怕，温伯在……”沈清禾转头，看见个鬓角花白的老者，长衫上沾着脚印，正被两个精壮汉子推搡着。
而她自己，正被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薅着头发，头皮被扯得像要裂开，半个身子悬在门槛外。
这不是她的身体。
胳膊细得像芦柴棒，手腕被家丁攥着，骨头硌得生疼。
她低头，看见自己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粗麻布裙，裙摆还沾着褐色的药汁。
“还敢瞪我？”
家丁见她眼神发首，抬手就要扇过来。
“住手！”
沈清禾下意识嘶吼，声音却是小姑娘的尖利，带着没脱的稚气。
就在这时，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，接着是“嗬嗬”的怪响，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喉咙。
“虎儿！
我的虎儿！”
那个粗嘎嗓子的胖男人——赵癞子猛地回头，脸上肥肉抖着，“还杵着干什么？
把这小贱人拖去柴房，等我儿咽气了就沉塘！”
沈清禾被拽着往院外拖，眼角余光扫过堂屋门槛边：一个锦衣少年蜷缩在地上，脸憋得青紫，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，喉结上下滚动，却发不出半点完整的声音。
他裸露的手腕上，密密麻麻起了大片红肿的风团，像被毒蚊子叮过，却肿得吓人。
过敏性休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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喉头水肿，再不干预，不出三分钟就会窒息死亡。
“他不是中毒！”
她用尽全力扭动身子，冲着赵癞子的方向喊，声音因为恐惧和身体的虚弱发颤，却字字清晰，“是‘风团闭喉’！
你现在拖走我，你儿子就真死了！”
赵癞子一愣，转头看了眼地上抽搐的儿子，又看了眼被家丁按在地上、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小丫头，三角眼眯了起来：“你个小杂役懂个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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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不是起了疹子还喝了酒？”
赵癞子脸色微变——昨日确实给儿子炖了野兔肉，方才儿子痒得厉害，他还让下人倒了杯米酒压惊。
“温伯，药碾子旁是不是有薄荷和防风？”
沈清禾突然转向被按住的老大夫，声音急促，“快！
要新鲜的薄荷汁，越多越好！
还有，谁家有蜂蜜？
立刻去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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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院晒着新采的薄荷！”
“我儿要是有半点差池……”赵癞子咬着牙，冲家丁使了个眼色，“让她试试！
试不好，连这老东西一起埋！”
家丁松开了手。
沈清禾踉跄着扑回院里，膝盖磕在青石板上，疼得她眼冒金星。
但她顾不上这些，冲到堂屋，跪在少年身边，手指迅速探向他的颈动脉——还有搏动，但己经很微弱了。
“都滚开！”
她吼开围上来的赵家人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。
然后，她抬手，死死按住了少年的人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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