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深夜的灯火凌晨三点半，整座城市像沉进了墨缸底，黑得透透的。
只有几盏路灯还撑着，光晕昏黄，要死不活地照着空荡荡的马路牙子。
就我们巷口这“老徐面馆”还亮着灯，那盏用铁丝缠了又缠的旧灯泡，晃悠悠地吊着，散着一圈暖烘烘的光，像这深夜里熬出来的一滴油，稠得化不开。
我把那辆破电瓶车支在电线杆旁边，锁车时“咔哒”那一声，响得自己都心惊。
刚送完最后一单，城西那片新盖的楼，保安拿眼斜睨了我半天，才不情不愿地抬了杆。
这会儿停下来，才觉得两条腿灌了铅似的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。
头盔一摘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，风一吹，凉得我打了个激灵。
我蹲在面馆那木头门槛边上，门槛木头都磨得发白了。
从裤兜里摸出张揉得不成样子的卫生纸，胡乱地擦着脸上、脖子里的汗。
汗衫早就糊在背上了，黏腻腻的，难受。
店里，老徐——大家都这么叫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儿——正守着那只大汤桶，手里的长柄铁勺慢慢地搅着。
桶里咕嘟咕嘟冒着泡，那股子熬了一宿的骨头香气，混着面汤的白气，热腾腾地扑出来，不讲理地往我鼻子里钻。
我这空了一晚上的肚子，立刻不争气地抽抽了一下。
这店是真旧。
几张木头桌子，凳子腿儿都没一般齐。
墙上叫油烟子熏得发了黄，一块深一块浅。
靠近灶台的那面墙上，贴得花花绿绿，有早就过时的年画，有写着电话号码的碎纸片，还有几张寻人启事，纸都黄了，边角卷了起来，上面的照片模糊不清。
我没事的时候就爱瞅两眼，总觉得那上面的人，好像都在哪儿见过。
“剩下的汤底，给你下碗面吧。”
老徐的声音不高，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，混在汤锅的咕嘟声里，差点没听清。
我抬起头。
蒸笼垒得老高，源源不断冒出的白汽，把整个灶台附近都弄得雾蒙蒙的。
墙上那张贴了不知道多久的寻人启事，照片上那个年轻人的笑脸，在这水汽里一会儿清楚，一会儿模糊。
我张了张嘴，想说句客气话，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。
正想点点头，眼神无意间往店里最暗的那个角落一扫——靠墙的那张桌子，平时很少人坐，光线也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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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那辆破电瓶车支在电线杆旁边，锁车时“咔哒”那一声，响得自己都心惊。
刚送完最后一单，城西那片新盖的楼，保安拿眼斜睨了我半天，才不情不愿地抬了杆。
这会儿停下来，才觉得两条腿灌了铅似的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。
头盔一摘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，风一吹，凉得我打了个激灵。
我蹲在面馆那木头门槛边上，门槛木头都磨得发白了。
从裤兜里摸出张揉得不成样子的卫生纸，胡乱地擦着脸上、脖子里的汗。
汗衫早就糊在背上了，黏腻腻的，难受。
店里，老徐——大家都这么叫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儿——正守着那只大汤桶，手里的长柄铁勺慢慢地搅着。
桶里咕嘟咕嘟冒着泡，那股子熬了一宿的骨头香气，混着面汤的白气，热腾腾地扑出来，不讲理地往我鼻子里钻。
我这空了一晚上的肚子，立刻不争气地抽抽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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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张木头桌子，凳子腿儿都没一般齐。
墙上叫油烟子熏得发了黄，一块深一块浅。
靠近灶台的那面墙上，贴得花花绿绿，有早就过时的年画，有写着电话号码的碎纸片，还有几张寻人启事，纸都黄了，边角卷了起来，上面的照片模糊不清。
我没事的时候就爱瞅两眼，总觉得那上面的人，好像都在哪儿见过。
“剩下的汤底，给你下碗面吧。”
老徐的声音不高，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，混在汤锅的咕嘟声里，差点没听清。
我抬起头。
蒸笼垒得老高，源源不断冒出的白汽，把整个灶台附近都弄得雾蒙蒙的。
墙上那张贴了不知道多久的寻人启事，照片上那个年轻人的笑脸，在这水汽里一会儿清楚，一会儿模糊。
我张了张嘴，想说句客气话，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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